“掌柜回来了？”远远望去就见小厮守在门口，语气轻松。他是放心柳公子的，大家都当柳玉是恩人。
“把这些银子收好。”我被搀扶着下了软轿，一边将沉重的红绸放到他手上，神色无一点愉悦。
小厮大约是被我的情绪左右了，板着一张脸恭恭敬敬地做事。
天已昏暗，茶客散尽，四沐茶馆里一派安详之竟。厨子解下罩衣，捏了捏鼻子，被柴火烧出的烟呛了一口：“那妇人口味好重，竟食葱蒜，我的眼睛都不舒坦了。”
我细看他的眼，的确是红了一圈：“可是一位挺着肚子的夫人？”
“不错，旁人都往四处散开，只他们夫妻两个住到了隔壁。掌柜，我们茶馆旁边有邻舍了。”厨子以为我不知道，讲出所见。
然我不但知道隔壁住了人，还知道对门的老先生怀众所托，身世凄惨却稍有可恨之处：“孕期口味酸辣皆有，凭她喜好来就好。”
他二人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，我也无什么事要做，往厨房里头把皓月抱出来，便风风火火地准备回温室。
给茶馆大门落完锁，回头便撞见老者回返，不敢与我对视，匆匆进了他的屋里。未点灯，人进去了就像被巨兽吞噬，不见了。
厨子哑然，没想到对门还有人：“以后我们的日子可热闹了。”
我摸着皓月的下巴，顺它奶白中带灰色的毛，闭口不言去了温室。
路上有人行踪鬼祟地与我们擦肩而过，我横着眉，扯开嘴角，猜到这人便是柳玉派去调查老先生的。他确实该查查来头，柳玉那样的谨慎，是不会让一切有可能的事情发生在柳奕渔身上的。
我一只手从脑后摸上去，直碰到发髻，触到冰凉的一头便连同发丝一块将银钗拽下来。发丝跟着一抖，散开了些许，并无碍美观。
我细细摩挲着银钗，钗头点缀着一颗红色玛瑙，做工极精致，我对它却再生不出一点欢喜。小厮疑惑地看着我的动作，我便把钗子顺手丢给他，吩咐道：“和匣子里的一起，找个地方封起来吧。”
“掌柜不喜欢柳三小姐送的礼？”
我能戴这么久，本就是因她所赠。在温室自己房里找到自己原本的木簪插到发髻里，才觉着又成为了自己：“不合适罢了。明儿你上街置办东西，给柳三小姐再送几盒茶叶。盒子要另买，挑最贵样子最精细的。”
“得嘞。”小厮打了个哈欠，领命退下去。
得李叔照顾周全，在温室的前院挖了一口井，我们有水源后生活也方便许多。我端着木盆去井边打水，从上望下去一汪幽暗无尽的泉，像个无底洞。
秋老虎横行，忽然刮起凉风，我冷不伶仃打了个喷嚏，猛然想起在柳玉面前发过的事：四沐茶馆与我俱无。
人在发誓的时候下意识会说出自己最在乎也觉得最珍贵的东西，原来我与四沐茶馆已不知何时绑在了一起，竟把它当做倚仗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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